她歇斯底里地哭诉着，脸上涕泪纵横，手不断地抚摸江启航早已冰凉的脸颊。迟来一步的叶归与奥兰多则呆呆地愣在原地，悔痛也好悲苦也罢似乎都无法完美地形容在场所有人的心情。

叶归试图上前去安慰上官铃，但是她的样子却使他不敢上前，生怕自己的一举一动会加剧这份悲情的成色，奥兰多则彻底怔住了，江启航会变成现在这样他的恶言恶语脱不了干系，自己如今又该怎么去面对上官铃。他们能做地似乎只有站在原地什么都不做，只是看住上官铃，至少不让她做傻事。

她不是没有遭受过离别的痛苦，只是这一次来得太突然了，她还没有准备启航与启梦便一起离开了。无法掩饰的绝望，重到根本不能支持的悲伤，现在却无人能够为她分担，她只有跪在江启航的面前捶打沾满鲜血的大地诉苦。

“启航，你不是和我约好了要回来的！为什么不好好遵守你的约定呢！”

“你明明答应过我要陪着我的！”

“一声不响就这么走了，我到底算什么？！”

“求求你了，快醒醒，告诉我这只是一个噩梦吧！”

“你为什么不愿意回答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果然我比起你的妹妹，根本就不重要对吧！”

“难道你就不能为我想一想，启梦一走，你就要放弃我！”

就在上官铃不断地向江启航哭诉间，一个老态龙钟的男人越过叶归与奥兰多向着她的方向走去，沉重、粗糙的说。

“你真的这么觉得的吗？”

仅从男人的声音，上官铃甚至不需要回头便认出了他的身份，但这个人的出现理论上只有可能让她的心情更加得糟糕。

完全无视万志成的话，上官铃继续将自己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中。不知不觉间男人已经到达了她的身旁目视着倒在地上的江启航，男人表达出崇高的敬意，他声音低沉而又庄严地说着：“我们都不会忘记你为所有人做的一切，你的事迹将被众人传颂，你将会得到传承！”

上官铃听着他“冠冕堂皇”（在上官铃的视角）的言语，就算她本人不想去理这个男人但为了江启航她也需要说道说道。只见她慢慢地抬起头，眼眶边仍有尚未被抹去的泪珠，她仇视着万志成仍带有哭腔却满怀怒气地责问：“说的倒好听！现在发生的这一切还不是你当初作的祟！”这样的话在别人听来或许是一头雾水，而如今能够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的人也只剩下现场的这两个人了。万志成没有任何的理由去反驳她的话，几乎就是默认了她的“无端诽谤”，本来作为长辈的万志成完全可以利用这个身份去驳斥，但这不是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早早就对自己所做的事准备好了觉悟的他，表情愧疚地说着：“你说的很对，但是这不是你现在哭诉委屈的理由......”

“我现在做些什么重要吗？启航已经抛弃我了，难道我连哭诉的资格都没有吗？”她充满怨恨地诉说着。

尽管她仍然在诉苦，但是却有了一丝与万志成继续对话下去的迹象，抓住这个机会万志成立刻回复道：“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你应该知道启航的为人！你对于他而言是累赘吗？你要清楚就连我这样的家伙他都愿意去相信去关心去帮助！这样的一个人会为了已故的妹妹就放弃你吗？事实上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对于启航与启梦对于启航是同等重要的，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看着渐渐动摇的上官铃，他继续说道：“过去我们都十分依赖江启航，这是我们大家的问题，他的存在让我们本能地将麻烦事全部抛给他，包括我本人也是如此，在崇音镇时我和兄长就常常因为他出色的工作能力将许多事情拜托给他，包括这趟旅行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为你们去做过什么，本来从年龄上我应该是你们的长辈但是我却将统领大家的工作自私地转交启航这确实是我的问题,你可以责怪我，但是请相信在这个男人的心中你就是无可替代的！”

上官铃一声不吭地听着，部分排斥这个男人的心理渐渐散去，在原地盯着江启航哭声慢慢停下来，微微带着些残余的泪水地说：“我有什么必要去相信你，我们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

“嗯，没错。我们现在会一起站在这里全部都是我造成的，你当然没有必要去相信那样一个曾经伤害你的人，但是你却可以相信这个真正爱着你的男人！”万志成赞同地回答。

“求求你，不要突然对我这么好，什么都不反驳，这会让我再次忘记对你的仇恨......”上官铃看到此情此景在心中祈愿。这时她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对江启航的感情只是简单地想要去依靠就如同过去她想要依靠姐姐上官萤以及林寻音一样，而现在这个依靠又一次倒下了，再次陷入孤身一人，这才是她最不愿去接受的，在这个时候这个自己最不希望见到的男人却成为了第一个试图接替江启航的人......

眼看着内心挣扎的上官铃，为了减少她因江启航的死而受到的影响，万志成紧接着继续说下去：“上官铃虽然我们之间的联系完全是我‘一意孤行’导致的，但是在我心目中你一点也不比启航要差，从一开始我就拜托你来帮我管理孤儿院的孩子们，不是因为凭着这个我们万家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补偿过去对你的伤害，而是我们看出了你所拥有的能力。启航也是这样，他以前虽然对你总是百依百顺，也是因为你的判断在很多时候就连他也找不出差错来，相比之下启航一定对你更加放心，所以表现得才会像是更加担心启梦！”

万志成连续不断说出的话几乎可以被称作恭维的言语，让悲痛中的上官铃都意料之外地从泪眼中挤出一丝笑意，随后还有些哽咽地说道：“这样的解释谁会信啊！你当我是傻子吗......我当然知道启航他......他又不是机器人！你不要以为说些好听的话，我们之前的事就算了结了！真当我还是......还是从前那个小女孩吗？”她说着声音由小变大而后又渐渐轻了，仿佛故意不希望别人能够听见一般轻声说着：“我真的有这么好吗......”

“好了，那边的两位，你们也有事情要和上官铃说吧，要的话就快过来吧，别在那儿傻站着了！”眼见情况终于有所好转，万志成眼睛瞟了瞟远处面面相觑的叶归与奥兰多，给他们让出的道路示意他们过来。

仿佛是得到了长官指示的两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排着整齐的队伍，就差给两人面前的上官铃敬礼了。意识到叶归与奥兰多的存在，上官铃慢慢起身，由于长时间跪着的缘故她站在原地不断扭动双腿以缓解大腿麻木的状况。

就这样等了好一会功夫奥兰多终于找到了机会，他调整好情绪和状态满怀歉意严肃地说道：“真的很抱歉，当时如果我能够觉察到然后及时阻止江启航，现在你就不用了难过了！”

上官铃则是立刻否认了他的说法，她最明白江启航的心思了，那个时候的丈夫是谁也拦不住的，把江启航的死归咎到一个或者几个人的头上是很不公正的做法，因此她很郑重地这样向奥兰多解释了。

本来叶归也打算向上官铃道歉的，毕竟当时自己也在场只是那时的自己没有了解清楚事情是怎么回事就直接听从江启航的吩咐撤离现场了，但是既然她本人都已经让奥兰多不要在意这些，自己再去多说也没有意义了。就在思考着该说些什么时，他突然想起了上官铃与万志成刚才的对话，于是他二话没说便冲上去抱住了一脸懵逼的上官铃，然后说着：“上官姐姐你一直是孤儿院大家的妈妈，你永远都不会孤单的，我们所有人都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往常叶归要是敢这样称呼上官铃，她一定会非常生气，但是这一次她竟然完全没有生气的迹象而是淡然接受了这个身份，双手同样抱住扑在身上的叶归，手像是在轻轻抚慰儿童一般轻抚叶归的后背，脸上挂着只有母亲才有的慈祥的笑容，尽管这份笑容中透露出的全是饱满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