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早上六点多了，但天空依旧黑漆漆的，昼短夜长，是冬天的特色，脚底下的雪踩在脚下，发出吱吱的声响，呼吸带出的哈气，连睫毛都跟着上了一层霜。

不是昨天找不到市场，原来市场不在街面上，而是在街面的后面，一个挺大的院落，大老远的就看见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进了场，里面还真是别有洞天，卖什么的都有，鸡呀，鸭呀，鹅呀，这些都是活物，活蹦乱跳的，还有猪牛马驴等鲜肉，这些我都不着急买，因为平时我爱吃鱼，这一道上一口鱼也没吃着，幸亏有了小丫头，让她做一顿美鱼大餐，岂不快哉。

卖鱼的摊床不是很多，也就四五个的样子，转了一圈，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鱼摊中，一个鱼摊特别的火爆，摊前人头攒动，好像不要钱似的，另几个鱼摊就惨了，一个人没有，完全是陪衬。

我来到火爆鱼摊前，看摊儿的是两位中年汉子，一个小矮个，一个大胡子，他们一边卖着鱼，一边不停地吆喝着，鱼的品种还很多，既有鲜活的，也有冷冻的，我爱吃鲤鱼，鲜活的那种。

“师傅，麻烦问一下，活鲤鱼多少钱一斤？”

“七块。”大胡子头也不抬。

“那麻烦给我挑一条二斤左右重的好吗？”

“等一会儿。”

这一等就等了半天。

我没有这份耐心，这里人多，不是还有另几个摊子吗。

我来到一个摊子前，这个摊子只卖一种鱼，鲤鱼，看摊儿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寒风里抱着肩膀，不停地跺着脚。

“大姐，”我问，“你这鲤鱼多少钱一斤呀？”

“十块。”中年妇女面无表情。

“十块？”我很奇怪，“你这鱼也没什么特别的呀，人家那里才卖七块，你这样能卖动吗？这不是给人抗价呢吗？”

中年妇女想说什么，想了想又什么也没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只是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算了，我犯着七块钱的不买，非得买你这十块钱的，不是有病吗？

刚要转身走，一旁也是卖鱼的一位大爷说话了。

“小伙子，你不是本地的吧？”

“对呀，怎么了？”

“难怪你不知道，”大爷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们卖高价，而是有人不让我们卖呀。”

“这不是自由市场吗？难道还有人操纵价格吗？”我一听来了兴致。

大爷嘴一呶，“看见那伙卖鱼的吗？他们不是两个人，而是一伙人。”

“这和你们卖鱼有什么关系？”

“太有关系了，只要他们来这卖鱼，就不让我们卖，他们卖完了，才能轮到我们。”

“那你们也卖这个价呢？”

“谁敢呀，轻则砸了你的摊子，重则砸折你的腿，前一阵子有个新来卖鱼的，不懂这的规矩，结果鱼不但没有卖成，还被人揍得鼻青脸肿。”

“不止这样啊，”一旁的大姐接过话茬，“他们不止卖鱼，啥都卖，只要他们卖什么，和他同卖什么的人就会遭殃，说实话，他们有时卖的东西也实在便宜，像鸡鸭鹅牛肉猪肉什么的，我都怀疑不是好道儿来的。”

“别瞎说，”大爷赶紧制止，“咱们又没抓住人的手，凭什么怀疑人家偷？”

“这不明摆着吗？谁好人家的牛肉能卖这么便宜？”

“赶紧住嘴吧，让人家听见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听明白了，偷不偷的先不说，这就是典型的欺行霸市的行径，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敢这样无法无天。

“你们就没有人告到市场管理部门吗？”

“谁敢告啊，告完了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再者说了，卖东西的也不是咱这一份儿，人家都不去告，你

算哪门子的蒜？忍忍算了。”

忍忍算了，看看，这就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如果都忍忍算了，社会公理如何去昭彰？今天遇见我了，我倒要看看这伙人到底能把我怎么样。

“大姐，你靠点边。”我把大姐往边上退推了推，大姐不明白我的用意，疑惑地看着我，不待大姐明白，我就亮开嗓门大声吆喝起来。

“来呀，鲜活的大鲤鱼，便宜呀，五块钱一斤！”

我这么一喊不要紧，原本围着大胡子的顾客呼啦一下子把我围上了，吓得大姐直戳脚，“小老弟，你这是要害死我呀！”一旁的大爷也说，“孩子，这下你惹麻烦了！”

“没事，大姐，有事我担着，你的损失，我照价补偿。”

我不顾大姐和大爷的劝告，自顾自地卖着鱼，我发现自己还有点做买卖的天赋，那小账算得飞快，也不是我的脑袋有多么好使，事实上是，我只收了个整账，零头一概都抹了，不要了，这下可好，得到甜头的顾客疯狂的购买，忙得我焦头乱额的。

忽然，只一瞬间，人群安静了下来，我正纳闷儿呢，抬头一看，大胡子站在了我的面前。

“小子，鱼卖得不错呀。”他呲着牙，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还行。”我懒得搭理他。

“要不这样，”大胡子叼上了一支烟，“你的鱼我全包了，一口价，一块钱，我说的是全部，全部，一块钱，明白吗？”

我翻了翻眼睛，没好气地说，“我宁可拿它喂狗，也不会卖给你。”

“挺有骨气呀，小子，”大胡子阴阳怪气，看得出，他这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我是老鼠，他是猫，戏耍够了，再一口把我吃下去。

“让开，别耽误我做买卖。”我寸步不让。

“哈，小子，给你脸你还不要了，来，我让你看看什么是做买卖！”

说着，他一抄手抓住装鱼的水槽子，用力一掀，哗地一声，水槽子里面剩余的鱼都滚翻在地。

接着，他用脚狠命地踩踏着满地的鱼，边踩边骂:“我让你卖，我让你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