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琅听后略显诧异看向永平帝，老家伙这是话里有话啊。
略一思考后，贾琅试探着说道。
“勋贵宗室官宦免税，乃是千年来约定俗成，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这种弊端若想处理，只怕是有些困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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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平帝从容不迫说道。
“何止是有些困难，说是举目皆敌，也不为过。”
“武安侯说的不错，官宦免税，千年来约定俗成。”
“但是从来如此，便是对的嘛。”
“朕自登基以来，夙兴夜寐，一直在思考如何能让大周长治久安，国祚绵延。”
“但是朕越思考越焦虑，越思考越绝望。”
“朕发现如今的大周虽然强盛，但并没有跳出历代王朝的界限。”
“如今的神都郊外，农田已经被权贵们兼并了三分之一，只有三分之二，是在小农手中耕种。”
“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土地兼并尚且如此。”
“地方州县兼并土地程度如何，朕不敢想象。”
“从户部历年奏报来看，本朝的农税对比太祖一朝，足足少了五分之二。”
“而我大周立国也不过百年而已。”
“武安侯，你现在明白朕为什么孤注一掷，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支持你组建镇北军骑兵军团，彻底解决匈奴边患了吧。”
贾琅点了点头说道。
“陛下想做的事情，注定荆棘遍布，筚路蓝缕。”
“若想推动这些新政，陛下必须建立自己无上的威严，以不可阻挡之势，威慑朝臣，而后改制。”
“陛下，其实以您的功绩，只需励精图治，永平盛世必然到来。”
“官员们将来对您歌功颂德，一代明君的美誉将青史留名。”
永平帝摆了摆手说道。
“文人的嘴脸，朕还能不知道嘛，只要不触动他们的利益，甚至对他们大加赏赐重用。”
“哪怕是个极为昏庸的皇帝，也能被他们夸出花来，前朝仁宗，何其平庸。”
“于国于民，毫无建树。”
“就是因为他对官员宽厚，贪赃枉法也不过罚酒三杯了事，因此得了个仁宗的美谥。”
“仁宗一朝，官员们是舒服了，可底层百姓呢，宛如猪狗，活的水深火热。”
“这样的事情，朕不屑于去做。”
“朕不在乎身后名，也不在乎得一个恶谥。”
“朕不会把困难，留给后人。”
“朕要在本朝，为我大周铸造万世之基。”
贾琅犹豫了一下后说道。
“陛下，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永平帝淡然一笑说道。
“恕你无罪，只管说就是。”
贾琅这才说道。
“陛下，俗话说人走茶凉。”
“再好的政策，也是靠人去推动的。”
“推行新政，得罪的是天下官员。”
“本朝陛下威严如狱，自然可以震慑群臣。”
“然则后世之君，未必能有陛下这般英明神武，到时候陛下的一腔心血，付之东流，也未可知啊。”
听到这里，永平帝长叹口气。
“是啊，是啊。”
“权力集于一人之手，口含天宪，执掌乾坤，这是帝王从登基便有的权力。”
“可是翻遍史书，哪一朝哪一代，也不可能做到代代明君。”
“朕也时常思考这个问题，权力若是受不到约束，就宛如失控的猛兽一般。”
“很有可能一代昏君，便葬送了数代帝王的心血。”
“秦、隋二代而亡，都是血淋淋的现实啊。”
听到这里，贾琅都有些愣住了，永平帝这个思想是不是有点太超前了。
封建帝王哪个不是一心一意巩固皇权，怎么到了永平帝这里，还有点限制君权的意思了。
贾琅思考了一番后看向永平帝说道。
“陛下，宫廷玉液酒。”
永平帝愣了一下。
“啊！武安侯，什么宫廷玉液酒啊，宫中并无此酒啊，倒是有些琼浆。”
贾琅听后松了口气，看来永平帝不是老乡。
“回陛下，武英殿赐宴之时，臣对宫中御酒念念不忘，陛下可否赐臣一些。”
永平帝也是以为贾琅不敢接自己的话茬，讨论限制君权的事情，所以故意岔开了话题。
此时的永平帝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异常的孤单，他知道，他选择注定是一条孤独的路，他得不到认同者，无论是官员还是宗室，都不会认同他的思想。
但是永平帝很确信，自己的思路是对的。
为了完成自己理想的规划，收揽军权，就是必须完成的事情。
而在镇北军中声望极高的贾琅，便是永平帝看中的统军人选。
永平帝要做的事情，注定无比艰难，那些被触犯利益的群体，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只要控制了军队，那大局就乱不了。
故而永平帝对于贾琅的插科打诨，也并未在意，只是微微一笑说道。
“武安侯也是好酒之人啊，夏守忠，稍后从酒窖取出一百坛陈年佳酿，赐给武安侯。”
“诺。”
贾琅行了一礼后说道。
“臣多谢陛下。”
永平帝微微抬手说道。
“不必拘礼，好了，言归正传，朕今日召你前来，是为了商议一下你接管金吾卫的事情。”
贾琅听后随即说道。
“请陛下吩咐。”
永平帝背负双手气度如渊似海，眼神之中一丝凌厉。
“金吾卫统管两衙禁军，职责重大。”
“但是近些年来，宛如筛子一般，鱼龙混杂，毫无秘密可言。”
“朕希望金吾卫在你的手中，针插不进，水泼不入，真正担负起保卫皇宫神都的职责，明白朕的意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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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琅沉思片刻，心里大致有了主意。
永平帝大概是觉得开国元勋们的手伸的有些长了，往金吾卫安插了不少眼线，打算让贾琅重新清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