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武看了看这颗人头,又看了看下面的卫鞅:“卫鞅,你给本侯送了一颗蛮子的人头,是何意思?
难不成,就为了你秦国杀了一个蛮子,本侯就要怕了你秦国不成?”
卫鞅连忙摆手:“不不不,韩侯你又误会了。
卫鞅与韩侯奉上西豲冢这颗人头,绝对不是恐吓韩侯的意思。
秦韩两国,向来交好。
贵国韩朋上将军的发妻,便是我秦国公主,便是明证。
卫鞅怎么敢做这等破坏两国友好睦邻的大逆不道之举。
此番,献上这颗人头,就是想告诉韩侯,我秦国为了维护我秦韩情比金坚的友谊,那是不遗余力地。
献公二十三年,韩國商人与我秦国商人,与边境交易了三百只羊。
结果,尚未交易,却被这可恶的蛮人给蛮横抢走,还杀了你我两国不少百姓和商贾。
此事,韩侯可还记得?”
韩武闻言一愣:“是……是有这么回事儿,那又如何?又跟这西豲冢的人头有何关系?”
卫鞅一脸郑重:“啊呀,韩侯,关系大了。
韩侯应该知道,秦韩两国,乃是七雄之中,最弱的两国。
所以,你我两国,抱团取暖,唇齿相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们两国的友谊,在我秦公看来,那是情比天高,谊比海深。
这可恶的西豲蛮人,若是欺负我秦国,尚可忍之。
但是,他们这些蛮人,若是胆敢欺负我秦国的邦兄邻国,那是绝对不能忍的。
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破坏秦韩两国伟大的情谊。
否则,就算是拼了国灭家亡,秦国也要跟它血战到底。
这不,他们西豲人抢羊这事儿,严重的破坏我们两国的情谊。
所以,我家秦公,将此事牢牢记在心里。
一上位,就立刻发动大军,抢我们一只羊,就用一百个人头来还。
所以,我秦国,将他西豲冢的三万人马,全都杀了,为的,就是让韩侯相信,我秦国对韩侯的诚意!”
韩武闻言大惊:“什么?三……三万人,都杀了?”
旁边的韩朋也瞪圆了眼睛:“西豲王的三万人,号称阴山草原上的幽灵,阴山草原上的魔鬼,你们秦国,把他们都杀了?”
申不害默然:“一百条人命换一条羊命?三百只羊换三万条人命?”
卫鞅立刻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怎么?韩侯难道还没收到消息?”
卫鞅耸耸肩:“那,韩侯,韩國的斥候工作,做的真是太差了点吧……”
“报……”
就在这时候,行走司马慌里慌张的跑进来,咕咚一声跪下:“君侯,斥候密报。”
韩武立刻一把把那封密报拿过来,飞速的瞟了一遍,然后,重重的打了一个寒颤……
然后,默默的将那封密报,交于了申不害……
韩武的神情有些古怪,他看着地上站着的卫鞅:“秦国,真是好大的手笔,横行阴山草原的三万西豲悍兵,短短半日,居然便被秦国系数斩杀与獂道。
此等骄横的战力,堪比魏武卒也。”
卫鞅闻言,淡淡的一笑,朝韩武一拱手:“韩侯过誉了,老秦人哪有韩侯说的那么厉害?
老秦人经少梁一役,精锐损失殆尽,就剩下一些老弱残兵而已。
与韩侯和丞相所练的新军相比,差之远矣。
我秦国之兵,也就打打这些域外蠢猪一样的野蛮人还行。
跟别人打,那是肯定不行的,肯定不行不堪一击,哈哈,哈哈哈……”
装孙子!
这是装孙子!
这绝对是他妈的赤果果的装孙子!
连号称‘阴山草原上的魔鬼’‘阴山草原上的幽灵’的西豲蛮人骑兵,都给一锅端了,你他嘛居然在这里装孙子?
谁不知道,西豲骑兵,最是难缠,最是难打。
就算是魏武卒碰到,都要挠头不已。
就算是中原第一猛将庞涓,遇到都要退避三舍。
如今,你将人家一锅端了,还他娘的说什么,老弱残兵?
肯定不行?
不堪一击?
骗鬼呢?
玩傻子呢?
当我们是白痴嘛?
你这是自谦?
还是花样装逼?
很明显,你这是自谦式似的花样装逼!
但是,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人家自己可没那么说。
谦虚,总是没错的……
嘶,卫鞅这厮的这一顿操作,很骚啊……
但是,卫鞅这么大老远来,是为了来装逼的嘛?
很明显,不是!
那是为什么?
韩武有点拿不准。
他觉得,这事儿,他得需要跟他的丞相,他的智囊,申不害先生商榷一下……
于是,韩武哈哈的笑着:“西豲蛮人悍勇,中原皆知。卫先生真是太过自谦了。
嗯,卫先生长途劳顿而来我秦国,且莫管中原局势如何,来者便是客。
请先生与客室稍待,待我君臣换身便服,在与先生畅饮。”
卫鞅知道,这老鬼是要跟申不害去商量事情了。
于是假意笑着拱手:“承蒙韩侯盛情,卫鞅不尽感激。客随主便,卫鞅这便去了……”
卫鞅跟着领路的行走司马出去了。
韩武立刻恢复严肃的神情:“丞相,卫鞅此来,你如何看之?”
申不害一声叹息:“君侯哇,还用看嘛?秦国,这是来示威了!”
韩武皱眉:“示威?”
申不害点头,手指着桌子上盒子里的那个西豲冢的脑袋:“君侯还没看明白嘛?
卫鞅之言,什么秦韩友邦,情比金坚之类的屁话,听听就得了。
你还真能当真不成?
而此时此刻,秦国拿来一颗西豲王的人头来送礼,不是示威,还能是如何?”
韩武闻言,眼光深邃的看着远方:“如此说,我韩國若是接受魏罂之邀,那么,秦国就有可能,发兵灭韩?
只是,到时候,七国大军,兵临城下,他秦国就算有灭韩这个心,但是,它有这个实力嘛?”
申不害看向韩武,目光如炬:“有!”
韩武闻言大惊:“丞相,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申不害看着韩武:“君侯,届时,九月初九,秦国放弃都城栎阳,不去直接迎击联军,而是直扑我韩國新郑,君侯当如何?”
韩武:“当然是倾尽国力,与之死磕。”
申不害:“秦国虽然势微,但是仍能半日之内,消灭连庞涓都胆寒的西豲冢。
试问君侯,秦军这等战力,我韩國就算倾尽全国之力,对秦国,能有几分胜算?”
韩武:“这个嘛……胜算自然是不多的,只是,我们不是还有七国联军嘛?”
申不害:“西豲已灭,六国了……”
韩武:“好,就算六国,他秦国,扛得住嘛?”
申不害:“君侯,这便是问题的核心所在。若是秦国放弃都城,不与联军接战,而是攻我韩國。
您觉得,以魏罂的性格和人品,他是会叫庞涓率领联军,援助我韩國嘛?
还是会坐山观虎斗,待秦韩两败俱伤,他们一拥而上,将两国一起收之?”
韩武闻言,面色冷峻,咬着牙道:“如若,真有那等机会,莫说是魏罂,便是我韩武,也要故意拖延大军,让我韩國与秦国厮杀。
待两国精疲力竭,大军一拥而上,这样,两国俱灭!”
“君侯英明!”
申不害一弯腰,深深的朝韩武做了个揖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