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英明!”
申不害一弯腰,深深的朝韩武做了个揖礼……
韩武在殿上来来回回踱了几步,捏着自己的下巴,沉吟了好一会儿:“丞相,你说,秦国真的会如你说的那般做嘛?
不去与联军死磕,反而要攻我韩國?”
申不害闻言,也沉吟了一下,继续拱手道:“君侯,这么跟您说吧,兔子急了咬手,人急了拼命。
何况,似蛮秦那样的一个国家呢?
若是六国联军成了,秦国怎么挡都是一个死。
如果,在这种必死无疑的情况下,君侯,你觉得,他是会选择拉上一个垫背的一起下油锅的可能性大,还是为了所谓‘邻邦之谊’,自己把这事儿扛了的可能性大?
更何况,我韩國一旦加入六国会盟,就已经不算是‘友邻’了,而且他秦国打我韩國,是名正言顺的救国。
这还只是其一。
还有其二,秦国打我韩國,就算是彻底把这趟水搅混了。
要是秦国跟韩國打起来,魏楚齐赵燕五国,绝对不会有任何一国来救我韩國。
他们绝对会站在边上看热闹,待我两国打的两败俱伤之时,一哄而上。
分两国的油水,可是比分一个穷秦的油水,要大多了。”
韩武郑重点头:“如此说来,这秦国,还他娘的碰不得了?”
申不害:“君侯,人穷了发狠,国衰了玩命。
大难临头之时,哪个人都会变成穷凶极恶的亡命徒。
秦国的国力衰微,却能半日灭西豲,可想而知,秦国之人,已经穷凶极恶到何种程度?
今日,卫鞅与我韩國,送上一颗人头,名为大礼,说白了,就是震慑,恐吓,威胁。
我韩國,若是胆敢加入六国会盟与我秦国不仁,那么,就休要怪我秦国不义了。
似西豲冢这等妖孽人物,秦国都可以拿下他的脑袋,灭了他整个三万精兵队伍,我韩國,真能抵得住秦国丧心病狂的猛攻嘛?
就算,能抵挡的住,那,能抵挡的住其他五国的虎视眈眈嘛?
君侯,卫鞅今天送这颗西豲冢的脑袋来,有且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逼君侯站队!”
韩武哼了一声:“哼,蛮夷秦国,居然敢逼老子站队?”
申不害拱手:“君侯,都什么时候,您还置这个气?您得拿个决断,卫鞅,还在客室等着您的回话呢……”
韩武嘶嘶了两声,终是犹豫的看着申不害:“丞相,此事,非同小可。难道,真的要表态嘛?”
申不害看着韩武,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君侯,若是别人,您想要和一把稀泥,不表态糊弄走使者,倒是有可能。
但是,使者是卫鞅,是与我一般,师出鬼谷,您觉得,这种和稀泥的方式,能糊弄过去他嘛?
君侯如果想不表态,那么,卫鞅就会直接认定,您的不表态就是一种表态,那就是,站在六国联军那边……”
韩武坐在了君位上,捏着自己的下巴,沉吟了好一会儿,终于,长出一口气:“丞相啊,你觉得,秦灭于不灭,哪个与韩國利益更大?”
申不害想了想,拱手:“君侯,秦灭,我韩國好处只有一点,那就是,最多能拓土三百里。”
韩武:“坏处呢?”
申不害:“坏处有三点。
一,韩國有至少八成的几率,被秦国拉上垫背,被五国一起联手灭之。
二,即便韩國没有被五国灭之,但是,这三百里拓土,在魏国和楚国四面包夹之下,怕也是保不住的。
三,韩秦‘友邦睦邻’‘唇齿相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言,虽说起来像是笑谈,然则其实不然。秦国若灭,那么,下一个被列国盯上的,必是韩國。”
韩武深深的点头:“丞相所言极是呀。如此说来,我劲韩,还真得要站在嬴渠梁这边?
可是,要真是站在嬴渠梁这边,魏罂那边,也不好交代呀!”
申不害微笑拱手:“君侯若是有了决断,告知卫鞅便是。
若是秦国想韩國站队秦国,还不替韩國擦屁股,那就说不过去了。
相信,卫鞅定然有让君侯不犯难的妙计。如果,这点本事都没有,有什么资格来我劲韩游说站队。”
韩武似乎下定了决心:“如此,你我君臣,算是意见统一了?站队秦国?”
申不害:“君侯英明!”
韩武啪的一声,拍了一下君案:“就这么定了。却是不能让魏罂太过嚣张,想一一吞我等弱国。
今天若是不站队秦国,明日,也没别的国家站队我韩國了!”
申不害:“君侯之明睿,乃君王之典也。”
韩武看向殿中的行走司马:“告知厨房,用最高的规格,款待秦使卫鞅,我与丞相,这就前去与秦使宴饮……”
客室里。
卫鞅坐在椅子上喝茶,秦矛站在旁边,一动不动,手里死死的握着腰间的宝剑,眼珠子四处乱转……
卫鞅:“秦矛,放松点,韩國要想杀人,我们是跑不出去的……”
说着话的功夫,一个行走司马,引着一众侍女进来了。
这些侍女们,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个大大的木盘。
木盘里,盛放着凉的,热的,蒸的,煮的,炖的,甚至还要烤的各种美味佳肴……
满满当当的,把整个硕大的桌子,都摆的快装不下去了……
卫鞅看着这些侍女和这些菜肴,顿时,脸上露出了微笑……
而秦矛,则是瞪圆了眼珠子,流下了口水:“妈妈哟,先生,这些都是个啥呀,香死个人呐……”
卫鞅瞪了他一眼:“把口水擦擦,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快点,韩侯马上就该到了……”
秦矛赶紧吸溜一声,抽回了自己的口水,眼望前方,目不斜视……
“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由外而内,人未至而声先闻。
门开了,韩武和申不害,大咧咧的走进来。
卫鞅起身,拱手鞠礼:“韩侯,丞相……”
韩武哈哈的笑着,朝卫鞅一伸手:“卫先生,来来来,坐,坐坐,卫先生乃是贵客,远道而来,一路风尘。
你看你事先也不打个招呼,韩國贫苦,也没事先准备什么,素菜薄酒,不成敬意,还望先生不要嫌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