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冰洞枯骨(1)(1 / 1)

一线天上残冰尤在,玉凌霜与姜师白都无法站稳脚跟,姜师白大喝一声道:“看那个山洞!”单手一拉玉凌霜,连运真气,纵起轻功,在冰雪满布的一线天那端急步朝着那洞口飞奔。吞元叟一不做二不休,撇了天璇子与紫阳子沈坤岳等人,跟在两人身后向洞口飞奔过来。姜师白与玉凌霜奔进洞中,脚刚一沾地,玉凌霜倏地回身,软剑反刺奔本来的吞元叟。吞元叟奔得太急,石梁之上满是冰雪,顿时止不住脚步,眼前银光灿烂,玉凌霜宝剑已刺到胸前。吞元叟情急生智,拐杖向前一送,身体疾地后仰,结结实实拍在了冰面上。玉凌霜暗叫可惜,当的一声,被对方杖尾扫着剑刃,手腕微微酸麻。姜师白大吼一声,从洞内跳出,拦在玉凌霜身前,铁笔挥舞,顿时又和吞元叟斗了十来招。吞元叟情急之下疾攻不进,背后屠龙客已斗败天璇子,驾着云头飞落在一线天上,只听一线天发出吱呀闷响,乱石纷纷落下山谷,吞元叟身躯微微一晃,急叫道:“站住别动!”果见那一线天整条石粮又再微微摇晃了起来!

天璇子与紫阳子驾着云头在半空中看得触目惊心,急道:“万万不可再上去,否则师白他们两个就没路出来了!”沈坤岳与公孙詹龙等人无奈,只好各驾剑光,暂时离开一线天,只剩一个顾晓芙拍着金眼神鹰,疾发雌雄双剑飞在半空,来斩戮仙二老。争奈二老修为精深,雌雄剑久斗无功,金眼神鹰渐渐力乏,只好也回天玑殿来。

再说姜师白与玉凌霜两人一剑一笔守着洞口,屠龙客与吞元叟又不能并肩攻击,一时间闹了个手忙脚乱,也亏两个魔头都会驾云拿雾,在窄窄的一线天上,还能勉强站稳脚跟,不过姜师白与玉凌霜两人一阵急攻,又将二人迫退。

姜师白趁戮仙二老退却,道:“奇怪,这两个魔头显然不是为了天权师叔而来,那他们为什么非要进洞?”玉凌霜周遭扫看了一眼,道:“这洞中难道有他们想要得到的秘密不成?越加不能让他们进洞来了!”手中软剑横在臂弯,口中喃喃念咒,但见软剑离手飞在半空,片刻之间,在洞口布下一道光幢,将洞口牢牢封锁。姜师白道:“两个魔头道行不浅,这道结界,阻挡不了他们多长的时间。玉姑娘你让开些儿。”口念咒语,一支两尺长的铁笔顿时见风就长,长到一丈许,姜师白手持铁笔,猛砸洞口岩石。那岩石坚硬无比,但被姜师白猛砸十几笔,终于渐渐松动,砸到最后,只听轰隆一声,洞口一块大石被砸得落下,登时将洞口严严封住。

姜师白收了铁笔,喘口气道:“这块大石不下千斤,这两个魔头一时进不来了。”玉凌霜向四周扫了一眼,道:“我们如何出去?”但见四壁蓝幽幽的发着淡淡的冷光,姜师白伸手一摸,出手冰冷之极,原来洞壁竟然结满了冰。姜师白道:“这山洞里有风,定然不是死洞,可能洞后还有出路也未可知。”玉凌霜又试着推了推门口的大石,果然纹丝不动,坚若磐石,姜师白道:“外面有天山剑派这么多弟子,怕对付不了两个老魔头么?”

原来这山洞在一线天尽头靠近山腹,平素人在山上,看不出此地有什么异样,一下到谷中,才知山谷之中常年有旋风飞舞,山顶看上去丽日和光,山谷中却是森冷无比,风旋雪劲。这山洞外洞倒有三丈高下,内洞却只得四尺见方。两人慢慢爬了进去,只见眼前一条狭窄的天生甬道,甬道壁上,自也是结满坚硬的冰棱。原来这条看上去像甬道的所在其实是山腹内的一条裂缝,两人爬了十多丈远,甬道渐高,再进丈余,已可站直。姜师白晃开千里火,拉着玉凌霜的手向前走去,甬道忽然转弯,姜师白不敢大意,右手取过玉凌霜的软剑横在胸前,两人又走了两三丈远,前面豁然空阔,一个洞穴赫然就在眼前,原来竟是一座石室。

此刻姜师白手中的千里火已是火光暗淡,玉凌霜伸手一摸,触手干燥,却并无冰棱,空气也渐渐渐渐并不寒冷。低头一看,但见附近不知道为何竟有三两个火把,只是早已冻得僵硬了。姜师白接了玉凌霜捡起来的火把,凑到千里火上,轰地一声,竟能点燃。举起火把一照,不禁吃了一惊。

只见对面石壁前一副骷髅骨正襟危坐,身上衣服已烂了七八成,那骷髅骨宛然尚可见到人形。石室中别无其他可怖事物,于是举火把仔细照看。骷髅坐在一个蒲团上,骷髅盘膝坐着,一手放在膝上,另外一手手指指地,身前地上,放着一张小小的石头案几,几上满布灰尘,厚厚的灰尘下,还蒙着一本小册子。姜师白疑惑道:“这人是谁?”玉凌霜仔细看了看,道:“这人是个女子。”姜师白道:“何以见得?”玉凌霜道:“你见哪个男人穿着女人的小衣么?”姜师白举火仔细一看,果然见那骷髅脖子上挂着一根细绳,细绳尽头,是块蓝色肚兜。也不知她死了多少年,身上的肚兜依然未曾全烂。玉凌霜道:“想是这洞中干燥,外面又是冰天雪地,否则这人的骨架恐怕也都要化成灰了。”伸手小心把案几上的灰尘拂开,轻轻把那本册子拿在手中,翻开第一页,但见几个俊秀之极的簪花小楷:“入我洞来,日后当为我正名,为我座下隔代传人,无悔无恨。”再翻一页,但见书页上四个大字“太清心法”,四个大字旁边,又有几个小字道:“任银鸢撰。”

姜师白喃喃地道:“太清心法?太清心法?那是玉阙剑派的镇派内功心法啊。这女子难道是玉阙剑派的人吗?既然如此,她又为何会到天山来,还藏在这鬼斧神工的洞中?”只听玉凌霜又念道:“见我之者,有我遗物,留赠有缘。惟见我骸骨者,务须先葬我骸骨,方可得我遗物,若言而无信,死无葬身之地。如诚心葬我骸骨,请于我蒲团之下下挖三尺,终使我深居地下,从此不受虫蚁之害。”

姜师白道:“索性我好人做到底,照你的吩咐做吧。”轻轻将骸骨移开,果然蒲团底下,竟是一团软土。于是以铁笔为锄,向下挖掘。这山洞乃在天玑殿下,泥土较坚,不时挖出婴儿拳头大小周边锋利的山石,挖掘极为费力。饶是姜师白武功剑法道法都已到了非常高深的境界,也累出了一身大汗。好不容易挖了三尺,忽然叮的一声,笔头碰到一物,拨开泥土,果见一只铁盒。两人把这盒子取出,见这盒盖面上漆光闪闪,绘制着精美无比的花纹,宛如簇新的一般。玉凌霜怪道:“这位前辈当真古怪,这是个首饰盒,为何用个首饰盒收藏身后之物?”姜师白却是心地玲珑的人,叹道:“想必这位前辈姻缘失意,只此一盒伴随身旁,她不用这盒,却又用什么来装她的身后之物?”

玉凌霜一笑道:“想不到你心思如此灵通。也罢,我们打开这盒来看看她到底留了什么东西给后来人?”眼见手中火把光芒光芒渐暗,又换了一支火把点着,两人将那盒擦干净放在案几上,但见那盒子制作精美,连接盒盖与盒身的铜纽,也都雕刻着精美细微的花纹。盒盖打开,两人同时闻着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气,只见盒子中放着一本色泽发黄的书册,书册之上,有一个厚厚的信封,信封上写着几个字“有缘人启”。两人只怕书信埋在地下时间太久,见风便化,小心翼翼开启封口,把信纸抽了出来。

只听玉凌霜轻声读道:“悲哉天也。余自恨生为女身,乃为恶贼两番得手所污,终至于珠胎暗结,无颜以对养育余长大之师长厚恩,遂自请破门出教,从此浪荡江湖,数为贼所逼,不得已隐身此处,心如枯井,不复醒也。想我卧底龙潭十年,得此经文,以本派心法剑法与此经文相合,欲练神功,一洗清白,却知事非可为。然天山剑派剑法高明无极,余探纳各派精华,无可匹之,一日坐关,忽悟世间正宗剑法,岂无反哉?若反其道而行之,则可永保先手,雷霆疾击,今后世练剑者,皆知吾学足当永垂不朽也。”

玉凌霜叹息一声,翻过一页,道:“昨夜风雪骤然,余坐此洞中,心中跳荡难熄,余惊恐万状,噫,想乃正邪之合,当有阻碍乎?数十年心血尽去,哀哉!冥冥中岂有天意乎?不令我报往昔之痛仇乎?因欲自废其功,他日有缘人天分高者,当令其继吾之学,或将为吾多年心血而放一异彩也。”玉凌霜看了,不禁心中伤感,忍不住眼眶也湿了。但见那段文又写道:“余死无挂碍,唯一女身陷魔窟,仍记伊初学人言,呼余‘妈妈’,心中想念,凄然泪下。坐关潜修,习练真功,不意噩梦突来,一觉醒来下身瘫痪,不可转动,上身亦有木之感。余所习不纯,妄以正邪两道之学粘合一处,岂知余修为定力皆尚差太远,终于招致走火入魔之祸,嗟乎!余与爱女不可复见矣。”后来字迹越来越乱,越来越草,玉凌霜两人仔细辨别,终于无法辨清,只好作罢。

玉凌霜道:“想不到这苦命的女人为了报仇雪恨,不顾自己修为与定力两不够的情况之下强练正邪合一的武功道法,终于走火入魔,不幸去世。”姜师白道:“你也无需太过伤感。此女过于执着,招此横祸,确实令人唏嘘。只是逝者为大,我们不好妄加评论。且看看这本书是什么书?”玉凌霜拿起书册,刚欲翻开,之间书中飘下一张白纸,纸上依稀写得有字。玉凌霜将那纸捡起,道:“这里还有一封信?”

姜师白道:“上面写的什么?”

玉凌霜轻轻念道:“余名任银鸢,湖广人氏,自幼父母见背,身孤家贫,玉阙恩师带我上山,授我本派绝学,令我行侠仗义,何其恩重?奈何身弱力寡,不幸失身于贼,留一孤女阴姑在世,痛哉!孤心苦诣筹报此仇,再陷身魔道十年,终于盗得一经,与我派心法融合一处,自练真功,无奈伤在天山九子所布剑阵之中,无能离开天山,尽余所能,藏匿此洞,以了残生。”后面写着五个字“阴元夫人留”。

Tip:移动端、PC端使用同一网址,自动适应,极致阅读体验。